2023-02-28 20:59:06 来源:张垣文化
【古迹寻踪】
老街·记忆
◎刘继英
(资料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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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来县地处京西要塞,历史上曾被称为沮阳、怀戎等。公元916年,辽太祖改怀戎为怀来(出自《辽书·地理志》),后又几经变更,至元代又复称怀来,沿用至今。怀来承担着拱卫故都、捍卫边陲的屏障作用,而沙城堡“州通燕云,襟带妫蔚,东顾则扰居庸之戍,西出则震飞狐之师”,最早与土木堡、怀来城、保安堡、宣化府一样,属于居庸关以西最重要的长城防御系统中的一个城堡,是当时怀来城西部的战略要地。
历史上的沙城,最初是由几户姓雷的人家组成的小村落,在东堡街东头路北处,始称“雷家堡”,到元代也只不过是几十户的小村。明朝,“移民屯田”政策的施行,山西省洪洞等县的百姓迁移到怀来,“雷家堡”就此扩大。明景泰二年(1451年)用三合土(粘土、沙、白灰)筑起了东、中、西三座城堡。东堡将“雷家堡”整个圈了起来,从此雷家堡改名为“沙堡子”。明隆庆三年(1569年),又用城砖包修了城门、城上垛口及部分城墙,并改名为“沙城堡”。明清时,城内先后修建有城隍庙、真武庙、西大寺、三官庙、关帝庙、五道庙、龙王庙、火神庙等,各寺庙的殿堂楼阁建筑辉煌。民国时期改“沙城镇”,城区内有两条主要街道:西堡中堡东堡街(现称三堡街)和顺城街。
1909年京绥铁路(新中国成立后改名京包铁路)通火车,设沙城车站,位于顺城街南,从此货栈扩增,邮政开通,外乡商贾纷纷涌入。铁路,是人们认识沙城的开始,也是沙城走向现代化城市的历史发端。1951年5月,因修官厅水库,怀来城淹没在水库下,怀来的县城迁往铁路线上的沙城堡,沙城进一步繁荣起来。沿城内三堡及东西顺城街,大小店铺作坊云集,日用杂货品类繁多。到“七七”事变前,居民中农商者各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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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城现存的历史悠久的标志性建筑,是位于沙城中堡街和东堡街交口——火巷口的古堡门。听老人们说,过去巷口北面有一座火神庙,火巷口的名字就由此得来。巷子两头各通着一条街,南口是东西向的顺城街,北口就是中堡街,中堡街以南叫做南火巷,以北就是北火巷。南北火巷口都筑有很高的城墙,城墙和垛口外都是用青灰色的大条砖砌成,现今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。有些地方的砖已经被风蚀剥落,看不出模样。城墙的门洞呈拱形,上面嵌着一块砖雕牌匾,依稀可见刻着三个字——长治门。
“长治门”是沙城堡的南门,始建于1451年。沙城堡本来是有东西南北四个门,后来其他三个都被拆掉了,就只剩下了长治门,遗世独立在岁月中。
火巷口虽然很窄,路也不长,但却遍布了很多的店铺,像钟表店、刻字社、精品屋,还有百花鞋店,那时的百花鞋店火得很,能去那里买鞋,是一种时尚的象征。如今,这里已多寂静,缓步行走在火巷口,里边只有一家制作炉筒子的门面,里面传出叮叮当当的捶打声,让人听到旧时岁月的声音。
记忆中的顺城街非常热闹,五交化、二糖酒、国营百货商场等,确实有着很浓的商业气氛。母亲说她年轻的时候,常跟小伴儿们骑自行车来。那时母亲是怎样的年轻,怎样的精力蓬勃,怎样的爱美。母亲曾来买过一件呢子半大衣,那时曾花了相当于自行车、缝纫机、手表这样婚嫁时的“三大件”的钱。那大衣至今还在,那呢子质地真好,依旧挺括瓷实,依旧纯黑不染纤尘。而母亲却如这老城一样,被岁月剥蚀,容颜不在。
记忆里,每到快过年,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,顺城街熙熙攘攘,挤挤挨挨。人们总要到二糖酒买些点心。说起点心,在中国人传统的饮食体系中好像独占着一种“特别”,所以总是挤得里三层外三层。那时候点心都是用纸包,售货员用秤盘称好,熟练地用纸绳十字交叉一系。人们拎着回去,有的悬在闲屋子的房梁上,有的放在带盖的罐子里。油渐渐透出纸包,香气也跟着透了出来,别提多诱人了,它牵扯着小孩子的眼睛,也勾出了肚里的馋虫。趁大人不在,小孩想法用手指抠出一个洞,小鼠一样抽出一小块,躲到无人的地方,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放在嘴里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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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有了稻香园,有了百货大楼,有了贸易大楼,有了当代商城,有了京怀半小时生活圈。商贸圈一路向外,生活圈也一路扩展。这里也渐渐被替代,慢慢被遗忘,只剩下与之相匹配的旧货市场。
再前面就是粮食局了,吃供应粮的时候,居民要凭证来这里买粮、打油。至今,我还保留着一本“怀来县非农业人口粮油供应证”,最后一笔记录是1997年11月,定量合计15k g。这些成为计划经济时代的象征。
居住在老街的人,大多是无业或自由职业者,靠手工和体力维持着多年不变的朴素生活。修自行车、配钥匙、修鞋,50、60、70后们,有谁没在他们的摊位上修过车、配过钥匙、钉过鞋跟呢?如今,火巷口边这些老人都还在。换季了,修一双冬靴,想了半天,还是决定到顺城街熟悉的摊位前。还是老地方,仿佛不变的时间,却又在时间里老去了人。老师傅虽然头发全白了,但脸上红润祥和。他还是那样不急不缓,认真做着每一道工序,你感动于一双旧靴被如此善待!老师傅依然话不多,身旁播放着单田芳的《白眉大侠》,听到精彩处,老师傅咧嘴无声地笑,那表情跟个孩子似的。时光带走了繁华,带走了青春,但是带不走的是那份纯朴与真诚。他们把自己留在了上个世纪中,外人轻易不能走进。
顺城街的尽头,看见新的沙城火车站建成,高大、现代、气派。旧与新的对比,显然力不能敌,老的东西正在一步步退去,怕是再过几年就见不到了。
老街之老,之旧,之破败寂寥,也许正是老街的魅力和生机所在。一种东西旧到一定程度,它内质的新便开始苏醒。在我看来,老街的旧里,有一种新奇的力量在萌生,人类也就在新旧交替中无声地前行。